邯郸民间集资崩盘 村民因5万元无法兑现气死
乡间挤兑潮恐慌蔓延
仿佛就在一瞬间,最早由城西军庄羊场和李小屯引发的“挤兑潮”恐慌,迅速蔓延至成安县各个角落的农村合作社
老王所在的李家町镇,距离商城五十里,在看到军庄羊场债权人集体讨债的恐怖一幕后,他就下意识地感觉到,他家人和亲戚“存款”所在的当地农村合作社,也有可能会出现同样无法兑付的危险。
几天后,一位亲戚将信将疑,试探性地向合作社提款,竟然得到“现在没钱,再过几日”的推辞。很快,更多村民开始怀疑并拿出“存单”取钱,于是“全民挤兑”的熟悉一幕再次上演。
“前几年农民手里都没钱,这两年修路占地补偿了些钱,这些人都被合作社给盯上了。”老王坦言,结果钱到现在都没有要回来,这真是“你盯着人家的利息,人家盯着你的本钱”。
这一次,由于去年刚刚在县城买房,手里没有闲钱的老王算是逃过了一劫,幸免于难的还有去年借钱给老王的一些亲戚。事后,老王给他们开玩笑说,借钱给我,至少我人跑不了。
面对高息的诱惑,也有人始终保持警惕。老王认识一个朋友,他一开始就觉得合作社那一套“有猫腻”,就没有参与。只不过,在周围人集体陷入高息带来的狂欢时,能保持类似他朋友这样清醒的人并不多。
如果说早期债权人的利息还算合理,资金还用在合理的企业经营中,随着邯郸民间融资规模越来越大,后来部分新募集的资金不得不用在“借新还旧”上,甚至成为失去道德底线的商人“跑路”的准备金。
据老梁透露,部分农村合作社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圈钱,吸收村民存款后,他们想到的首先不是如何放出去,而是想着这个钱怎么花,不少合作社负责人用集资的钱买豪车,然后伺机跑路,在当地造成了十分恶劣影响。
去年11月以来,在邯郸一家P2P公司担任信贷员的小姜,最近明显感受到工作压力,不仅合格的新客户越来越难开发了,就连信用一向良好的老客户的逾期违约现象也日渐多了起来。他最直观的变化来自收入,上个月还能拿到9000多元,这个月一下子跌到2000元了。
不久前,公司有位做小生意的客户违约,为了追回不到10万元的欠款,他们带了十几个同事去催收。“这位客户外面的债务很多,我们是最少的,这阵势吓坏了他,当天就要回了债款。”小姜坦言,如此行动也是无奈之举。
据小姜介绍,客户不需要抵押任何房产,只需提供最近几个月的资金流水,就能获得该公司不超过30万的贷款,贷出去的资金年息在17%-24%不等,随着民间融资危机蔓延,他们的客户违约率明显上升,目前已悄然收紧新增放贷额度。
“信用体系”破裂与愈合
邯郸民间借贷资金链的断裂,或多或少与当地支柱产业萧条相关。当支柱产业出现崩塌,原有维系在熟人之间的借贷关系就变成了“无源之水”
面对老人、寡妇的苦苦哀求,一脸堆笑的林老板将其哄骗走后携款而逃,徒留下可怜借贷人的无奈与哀鸣……上世纪三十年代,著名作家茅盾笔下的《林家铺子》中描绘了江南镇上民企老板“跑路”场景,今天读起来仍不觉生疏。
八十个春秋后,同一片土地上,曾经熟悉的一幕仍接踵上演——三年前的温州、鄂尔多斯,两年前的安阳,去年的神木,近期的邯郸……以史为鉴,新一轮借贷危机有何新特征?拨开林林总总的真相迷雾,它又走向何方?
纵观各地民间借贷危机的诸多样本,民间借贷的脆弱之处,在于其维系在相对狭小区域内“熟人模式”的民间信用体系。当市场向上时,利益链上一荣俱荣,一旦市场向下,脆弱的民间信用体系则很容易断裂。
缘何近期频频上演集资人“跑路”事件?上证报记者调查发现,上述区域民间借贷资金链的断裂,都或多或少地与本地支柱产业萧条相关。当一个区域的支柱产业出现崩塌,原有维系在熟人之间的借贷关系变成了“无源之水”。
风起于青萍之末。与依托煤炭崛起的鄂尔多斯相似,坐拥巨量钢铁资源的邯郸曾以“全国学邯钢”而闻名。不过,随着“4万亿”刺激效应的消失殆尽,严重的产能过剩和治污压力,让曾经辉煌一时的钢铁城市,再临涅槃重生的抉择。
几年前,在钢铁、水泥等传统支柱产业走向末路之际,邯郸开始借“三年大变样”的东风大力发展房地产产业。不过,相比有限的城区人口,近年大肆膨胀的楼市供应,终于在去年夏天濒临崩溃的边缘。
1月下旬,记者再次回到邯郸,尽管央行意外降息打消了部分购房者观望态度,但多数邯郸人仍对期房能否到期交付心有余悸。于是,邯郸楼市出现了这样的奇怪一幕——二手房房价开始企稳,而新房价格下跌却少人问津。
“真的是怕了,去年的钱都套在一位开发商朋友那里了,现在我再也不敢轻信别人的预期承诺了,即便是再亲近的同学和朋友。”邯郸当地一位借贷人告诉记者,现在当地人买现房宁可价格高一些,也不选择期房投资。
据知情人士透露,邯郸民间融资的一大特点是,房地产开发商以楼盘认购、定期返房款等名义进行的融资,这些从表面上看似“买卖房合同”,却暗地行投融资之实的借贷行为,其数目之巨难以准确统计。
“近年来民间融资在邯郸地区快速发展,并凭借门槛低、形式灵活、手续简便、放款迅速等特点,吸引了很多民众和中小微企业参与,并已出现无序发展的势头。”一年前,当央行天津分行课题组成员叶丽娟来邯郸调研,并发出“民间融资无序扩张存在隐忧”的警告时,不曾想竟在几个月后一语成谶。
据叶丽娟估算,邯郸全市民间融资规模约在500亿元-600亿元左右。其中,作为借贷资金的毛细“输血管”,在当地工商部门注册的近3800家农业专业合作社不少涉嫌变相吸收社会资金,它们违规跨地区、跨行业吸储放贷,尽管额度相对不大,但涉及普通城镇、农村居民人数较广。
相比曾在温州、鄂尔多斯发生的民间借贷危机,在邯郸上演的新一轮融资危机,已经延伸至广袤的乡村——受害人群更广、融资链条上的人数更多,而在这场危机背后,也有着深层次的政策背景和社会因素。
从“全民放贷”狂欢到“全民讨债”噩梦,发生在邯郸城乡的融资挤兑潮,已经严重侵蚀了当地传统熟人社会的信用体系,而从更深层次讲,高利贷滋生的“食利者”一夜暴富心态和“产业空心化”现象,亦需引起有关各方的高度关注。
新年开年不久,曾经为创业澎湃、为高息蛊惑、为追债焦虑、为过往忏悔的老梁,再次踏上前往南方的生意考察之旅。在他看来,那些曾经轻易得来的“高息回报”,失去亦在不知不觉间,只有踏实地经营好自己的生意赚的钱,才能让他“睡个安稳觉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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